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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吴澄
惊蛰,二月节。《夏小正》曰: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桃始华【《吕氏春秋》作桃李华】。桃,果名,花色红,是月始开。
仓庚鸣,庚亦作鹒,黄鹂也。诗所谓‘有鸣仓庚’是也。《章龟经》曰:仓,清也;庚,新也;感春阳清新之气而初出,故名。其名最多,《诗》曰黄鸟,齐人谓之搏黍,又谓之黄袍,僧家谓之金衣公子,其色鵹黑而黄,又名鵹黄。谚曰黄栗留、黄莺莺儿,皆一种也。
鹰化为鸠。鹰,鸷鸟也,鹞鹯之属。鸠,即今之布谷,《章龟经》曰:仲春之时,林木茂盛,口啄尚柔,不能捕鸟,瞪目忍饥如痴而化,故名曰鸤鸠。《王制》曰鸠化为鹰,秋时也。此言鹰化为鸠,春时也。以生育肃杀气盛,故鸷鸟感之而变耳。孔氏曰:化者,反归旧形之谓。故鹰化为鸠,鸠复化为鹰,如田鼠化为鴽,则鴽又化为田鼠。若腐草为萤,鴙为蜃,爵为蛤,皆不言化,是不再复本形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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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吴澄
雨【去声】水,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水矣。
獭祭鱼。獭,一名水狗,贼鱼者也。祭鱼,取鱼以祭天也。所谓豺獭知报本,岁始而鱼上游,则獭初取以祭。徐氏曰:獭祭圆铺,圆者,水象也;豺祭方铺,方者,金象也。
候雁北【《月令》、《汉书》作鸿雁北】。雁,知时之鸟。热归塞北,寒来江南,沙漠乃其居也。孟春阳气既达,候雁自彭蠡而北矣。
草木萌动。天地之气交而为泰,故草木萌生发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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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吴澄
夫七十二候,吕不韦载于《吕氏春秋》,汉儒入于《礼记 · 月令》,与六经同传不朽。后魏载之于历,欲民皆知,以验气序。然其禽兽草木,多出北方,盖以汉前之儒皆江北者也。故江南老师宿儒,亦难尽识。况陈澔之注,多为谬说,而康成、颖达,亦有讹处。予因是广取诸家之解,并《说文》《埤雅》等书,而又询之农牧,似得所归。然后并将二十四气什之于槀,以俟博识者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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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吴澄
立春,正月节。立,建始也。五行之气往者过来者续于此。而春木之气始至,故谓之立也。立夏、秋、冬同。
东风解冻。冻结于冬,遇春风而解散;不曰春而曰东者,《吕氏春秋》曰:东方属木,木,火母也。然气温,故解冻。
蛰虫始振。蛰,藏也;振,动也。密藏之虫,因气至,而皆苏动之矣。鲍氏曰:动而未出,至二月,乃大惊而走也。
鱼陟负冰。陟,升也。鱼当盛寒伏水底而遂暖,至正月阳气至,则上游而近冰,故曰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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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李孝光
大德七年秋八月,予尝从老先生来观大龙湫。苦雨积日夜,是日大风起西北,始见日出。湫水方大,入谷未到五里馀,闻大声转出谷中,从者心掉。望见西北立石,作人俯势,又如大楹。行过二百步,乃见更作两股倚立。更进百数步,又如树大屏风。而其颠谽谺,犹蟹两鳌,时一动摇,行者兀兀不可入。转缘南山趾稍北,回视如树圭。又折而入东崦,则仰见大水从天上堕地,不挂著四壁,或盘桓久不下,忽迸落如震霆。东岩趾有诺讵那庵,相去五六步,山风横射,水飞著人。走入庵避,馀沫进入屋,犹如暴雨至。水下捣大潭,轰然万人鼓也。人相持语,但见张口,不闻作声,则相顾大笑。先生曰:“壮哉!吾行天下,未见如此瀑布也。”
是后,予一岁或一至,至,常以九月。十月,则皆水缩,不能如曏所见。今年冬又大旱,客入,到庵外石矼上,渐闻有水声。乃缘石矼下,出乱石间,始见瀑布垂,勃勃如苍烟,乍大乍小,鸣渐壮急。水落潭上洼石,石被激射,反红如丹砂。石间无秋毫土气,产木宜瘠,反碧滑如翠羽凫毛。潭中有斑鱼二十馀头,间转石声,洋洋远去,闲暇回缓,如避世士然。家僮方置大瓶石旁,仰接瀑水,水忽舞向人,又益壮一倍,不可复得瓶,乃解衣脱帽著石上,相持扼掔,争欲取之,因大呼笑。西南石壁上,黄猿数十,闻声皆自惊扰,挽崖端偃木牵连下,窥人而啼。纵观久之,行出瑞鹿院前——今为瑞鹿寺。日已入,苍林积叶,前行,人迷不得路,独见明月,宛宛如故人。
老先生谓南山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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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牟巘
余曩屡游姑苏,居多名刹,如大慈、北禅,乃东晋处士戴顒故居,皮日休、陆龟蒙尝避暑赋诗其间;如虎丘,乃吴王阖闾墓,金宝之气化为虎,据墓上,俄化为石,道旁有试剑石,又有剑池,引水以澹大众。他如灵岩穹巃之类,尚多有之。今崑山淮云院,盖顾君信所刱也。顾为淮海崇明之钜族,其上世曰德者至元辛卯来居吴之太仓,庚子,命诸子营菟裘以老,久乃得之古塘之后泾,泾之北清旷平远,绵亘百里,东临沧江,西搰岩阜,真一方胜处,亀乃墨遂营宅,兆建庵庐,僧可通丁未长至日因扫松胥会庵次共图兴刱师祖正庭,为求檀施浮江而来者,辄受业焉。正庭始欲迁永宁,信以淮淛异处,难之曰:与佛有缘,不若开山刱始之为愈正庭可之。县曰:佛道如云之在天,无住亦无不住。遂额以淮云间,于教所如其请,顾德捐己产为倡兄建大殿,自造山门,而朱长者邦富刱华严经阁香积厨,则正庭为之,不四三年一切皆备。昔也榛莽荒芜,今也丹碧辉耀。见者色然,莫不起敬,真无负获持之令旨矣。虽然,传业嗣事又在,其子若孙,尚勉之哉,夫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三千大千一切恒河沙佛世界,皆在被冒沾濡中尚何淮淛之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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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牟巘
妙严寺本名东际,距吴兴郡城七十里,而近曰徐林。东接乌戌,南对涵山,西傍洪泽,北临洪城,映带清流而离绝嚣尘,诚一方胜境也。先是宋嘉熙间,是菴信上人于焉创。始结茅为庐舍,板行华严、法华、宗镜诸大部经。适双径佛智偃溪,闻禅师飞锡至止,遂以妙严易东际之名,深有旨哉。其徒古山、道安,同志合虑,募缘建前后殿堂,翼以两庑庄严佛像,置《大藏经》,琅函贝牒,布互森罗。念里民之遗骨无所于藏,遂浚莲池以归之。宝祐丁巳,是菴既化,安公继之,安素受知赵忠惠公维持翊助,给部符为甲乙流传,朱殿院应元实为之记中更世故劫火洞然。安公乃聚凡砾,扫煨烬,一新旧观。至元间,两诣阙廷,凡申陈皆为法门。及刊大藏经板,悉满所愿。安公之将北行也,以院事勤重付嘱如宁,后果示寂于燕之大延寿寺。盖一念明了,洞视死生,不闲豪发。宁履践真实,追述前志,再庋一大藏,命众繙阅。创圆觉期,会建僧堂、圆通殿以安像,设备极殊。壬辰,受法旨升院为寺,扁今额焉。继宁者,如妙。重闢三门、两庑庖湢等屋。继如妙者,如渭,幻十八开士于后殿两厢,金碧眴耀,复增置良田,架洪钟。继如渭者,明照,方将竭蹶,作兴未几而逝。众以明伦继之。乃能力承弘愿,大阐前规,重新佛殿。建毗卢千佛阁,及方丈。凡寺之诸役,皆汔于成。 顾未有以记也,都事明秀状其事,因余友文心之来求余记。若夫檀施之名氏,创建之岁月,载于碑阴。闻能仁氏集无边开士于七处,九会演唱杂花以世主。妙严冠于品目之首者,良有以也。余老于儒业,独未暇备,殚其蕴奥,以理约之。世主即佛心也,妙严乃佛心中所现之事相也。今重重邃宇,广博殊丽,苟非佛心所现,孰能有是哉?使推广此心一切时中,饶益有情,大作佛事,则上邻日月,下绝空轮。皆所谓妙庄严域者也。不则,吾何取焉?乃为说偈:
妙庄严域与世殊,非意所造离精粗。佛心幻出真范模,清净宛若摩尼珠。光明洞洞含十虚,殿堂楼阁并廊庑。天人降下黄金都,地神捧出青芙蕖。万善万德均开敷,广推祖道充寰区。警发品类空泥途,曰福曰寿资皇图。尚何尔佛并吾儒,世出世异惟道俱。功侔造化超有无,其不尔者胡为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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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牟巘
天地阖闢,运乎鸿枢,而乾坤为之户;日月出入,经乎黄道,而卯酉为之门。是故建设琳宫,摹宪玄象,外则周垣之联属,灵星之横陈;内则重闼之划开,阊阖之仿佛。非崇严无以备制度,非巨丽无以竦视瞻。
惟是勾吴之邦,玄妙之观,赐额改矣,广殿新矣,而三门甚陋。万目所观,辟之于人,神观不足,一身之内,强弱弗侔,非欠欤?观之徒严焕文深念前功,是啚是究。
时则有夫人胡氏妙能,捐其簪珥,给其资用。爰壬辰之纪,岁亟先甲以庀徒。曾几何时,悉更其旧。翚飞丹栱,檐牙高矗于层霄;兽啮铜环,铺首辉煌于朝日。大庭中敞,峻殿周罗,可以树羽节,可以容鸾驭;可以陟三成之坛,可以通九关之奏;可以鸣千石之虡,受百灵之朝。气象伟然,始与殿称矣。
于是吴兴赵孟頫复求记于陵阳牟巘。土木云乎哉?言语云乎哉?惟帝降衷,惟皇建极,因人心固有,与天下为公,初无侧颇,无充塞然。或者舍近而求诸远,既昧厥元;欲入而闭之门,复迷所向。孰与抽关启钥?何异擿埴索涂?是未知玄之又玄,户之不户也。
夫始乎冲漠者,造化之枢纽;极乎高明者,中庸之阃奥。盖所谓会归之极,所谓众妙之门。庸作铭诗,具刊乐石,其词曰:「天之牗民,道若大路。未有出入,不由于户。而彼昧者,他岐是骛。如面墙壁,惟弗瞩故。脱扃剖鐍,孰发真悟?乃崇珍馆,乃延飙驭。閈闳洞启,端倪呈露。四达民迷,有赫临顾。咨尔羽䙱,壹尔志虑。阴阖阳闢,恪守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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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郭天锡
唐银青光禄大夫太子率更令、渤海郡欧阳询,字信本,书《仲尼梦奠帖》七十八字,前后御府法书二小印,后有绍兴小印,合缝处古印甚多,下跋一吉字。未晓谁氏,庚寅十月购于扬中斋家悦生图书,亦曾入贾秋壑文府。率更初学王逸少书,后渐变其体,笔力险劲,为一时之绝,人得其尺牍,咸以为楷范。《书法苑》云:信本行书,蝉联起伏,凝结遒耸,裁萧水之柔懦,拉羲献之筋髓,比之诸势,出于自得。此本劲险刻历,森森然若武库之戈戟,向背转摺,浑得二王风气,世之欧行第一书也。辛卯二月辛未重装九日丁丑跋于严陵官舍。金城郭天锡审定秘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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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邓文原
杭州西湖古称秀丽甲于江南,环湖多仙佛之居,宅幽临旷,金碧相望。宋祠太乙神为宫者二,其在孤山者,表曰西太乙宫,宫之北曰为断桥,桥左为福神观,本宋赵氏故宅。长堤古柳映带檐梠,居游者以为距城密迩,而尽挹湖山之胜,宜为明灵宴娭之所。
至元宫自孤山徏焉,学道修真之士巾屦云会顾,褊隘不能容,乃购黄山桥杨氏故园,劗夷经度,大弘廞规。凡观之层楼厦屋、榱桷甓瓦,悉撤其旧,以营新构。而观所存,仅颓垣敝宇,杂以蓁薉。虽神无定在,不囿形迹,而人事兴废,过者亦为之叹惋。
大德丁未,全德靖明弘道真人张公惟一,荣被玺书,领西太乙宫事。公以祠官祝釐,便蕃锡宠,黄冠羽服。邈自山林,来游京国者,公与语辄少许:“可有以钱唐崔君汝晋名闻?”公喜溢颜面曰:“福神观吾有属矣!支倾补坏,惟汝晋其能。”使者奉书币,以礼命崔君曰:“公实知我其何辞。”于是,卜吉肇工、倾赀抡材,重门外扃,两庑翼卫,为殿周阿,以奉三清。又建福神观殿,以祀玄武。像设邃严,圬塓完美,悬钟有亭,函丈有室,堂、库、庖、湢,各有攸处。
始延祐戊午八月,未期年而大备。张公惟一奏曰:“明道冲正玄逸法师,西湖福神观主持,提点臣崔汝晋,重建福神观成。乞降纶音,辉贲林谷,以振玄风,以崇毖祀。”制曰:“可。”惟张公克知崔君,君亦不负所知。古之人神交气,应有不一接言笑,而意已孚者,信若此者哉!
吾尝观老氏之道,以虚无为宗,以清静无为为用。后世殊庭珍馆,儗诸神山务极缮治,其说始于学仙者流。然知道者,则曰:“吾恬澹冲寂,见素而抱朴,虽混迹列肆之市,连云之第,而是心常泊如,故曰:宇泰定者,发乎天光。吾于是得道之妙焉,廞有矫亢之伦未忘乎?世故则内热而外胶,虽草衣粝食、岩居川饮,其于道犹拾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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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邓牧
岁癸已春暮,余游甬东,闻雪窦游胜最诸山,往观焉。
甘四日,由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堰达江。江行九折,达江口。转之西,大桥横绝溪上,覆以栋宇。自桥下入溪行,九折达泉口。凡舟楫往还,视潮上下,顷刻数十里。非其时,用人力牵挽,则劳而缓焉。初,大溪薄山转,岩壑深窈,有曰“仙人岩”,巨石临水,若坐垂踵者;有曰“金鸡洞”,相传凿石破山,有金鸡鸣飞去,不知何年也。
水益涩,曳舟不得进,陆行六七里,止药师寺。寺负紫芝山,僧多读书,不类城府。
越信宿,遂缘小溪,益出山左,涉溪水,四山回环,遥望白蛇蜿蜒下赴大壑,盖涧水尔。桑畦麦陇,高下联络,田家隐翳竹树,樵童牧竖相征逐,真行画图中。欲问地所历名,则舆夫朴野,不深解吴语,或强然诺,或不应所问,率十问仅得二三。次度大溪,架木为梁,首尾相啮,广三尺余,修且二百跬,独野人往返捷甚。次溪口市,凡大宅多废者,间有诵声出廊庑,久听不知何书,殆所谓《兔园册》耶?
渐上,陟林麓,路益峻,则睨松林在足下。花粉逆风起为黄尘,留衣襟不去,他香无是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