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砚欲其洁，磨镜欲其明。

愿君试思之，与己孰重轻。

硕果坠池响，鱼队散无迹。

空弦可落雁，此事盖自昔。

栖鸡未旦鸣，粒食固宜报。

林鸟何预人，哓哓欲谁告。

锄草春愈茂，养草秋亦衰。

不如两置之，荣悴渠有时。

入冬殊未寒，尘土冒原野。

沟溪但枯萍，不闻清湍泻。

今夕复何夕，急雨鸣屋瓦。

岂惟宿麦长，分喜到菜把。

明朝开衡门，想见泥溅踝。

仕宦孰不愿美官，无如两膊耸耸寒。可怜误信纸上语，至死功名心未阑。

肮脏得倚门，矍铄犹据鞍。何如百年中，尽付一渔竿。

布襦可以度雪夕，麦饭可以支朝餐。但知禅龛著身稳，莫和诗人行路难。

屠希一笔价必千，绍兴初载海内传。

高皇爱赏登玉几，求书蚤暮常差肩。

一朝希死子孙弱，岁久仅可售百钱。

宣城晋陵竞声价，外虽甚饰中枵然。

呜呼世事每如此，使我太息中夕起。

宦途到处不黔突，惟有剑南縻岁月。

屡游老泽苍玉嶂，疑是虚皇白银阙。

松肪捣麨具晨餐，槲叶作衣胜短褐。

泥饮不容繁杏落，浩歌常送寒蝉没。

水边洞口适有遇，握手一言换凡骨。

残菊无复花，游蜂抱枯丛。

我老复多疾，寄迹穷巷中。

开门无客至，安取樽不空。

夕阳挂高树，此日还匆匆。

情欲虽害人，要是自惑溺。

吾观日用事，饮食真勍敌。

乃知匕箸间，其祸甚衽席。

堂堂六尺躯，勿为口腹役。

束带接一客，伸纸报一书。

未为甚疲劳，已觉不枝梧。

惟有袖手坐，俨然如斋居。

尚惧精神衰，药石以自扶。

法云古兰若，西走钱塘路。

帆影梅市桥，人语柯山聚。

吾家昔为邻，来往无晨暮。

十世三百年，散徙非复故。

修廊与广殿，亦已化烟雾。

老境惟闭门，不与事物接。

时逢佳山水，尚复快登涉。

山程策小蹇，水泛摇短楫。

今兹税驾地，佳事喜稠叠。

云生湿行縢，风细掠醉颊。

学书五十年，其进不及寸。

未能践绳墨，况敢说豪健。

虽然亦有用，尚足博粗饭。

开学教牛经，坐市写驴券。

老眼观细书，纷然黑花坠。

不如袖手坐，嘿诵旧所记。

但恨志弗强，编简颇失次。

后身作书生，努力究此事。

衣多藏之笥，食馀积之囷。

我享既有限，富亦岂胜贫。

布褐本自温，笋蕨固已珍。

君看梁伯鸾，寄食终其身。

秋水浅出滩，秋叶落成阵。

方喜风露清，已叹霜霰近。

衰疾虽向平，不死亦堇堇。

灯青地炉冷，吾学其少进。

事近接耳目，诞信良易知。

颇疑有定数，一惑不可移。

坐视非所安，忠告反取疑。

虽抱愚直意，妄发悔曷追。

老翁如我老，卖药以代耕。

得钱付酒家，一毫不自营。

浩歌和邻叟，苦语诲后生。

我欲为作传，无人知姓名。

小犬一何警，日夜吠篱落。

老鸡则不然，平旦方喔喔。

勤惰各其性，于我何厚薄。

糠粞一施之，且复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