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记载了王阳明的语录和论学书信
「传习录」相关的诗文 共 283 诗文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六

    [明代] 王守仁

    士德问曰:“‘格物’之说,如先生所教,明白简易,人人见得;文公聪明绝世,于此反有未审,何也?”

    先生曰:“文公精神气魄大,是他早年合下便要继往开来,故一向只就考索著述上用功。若先切己自修,自然不暇及此。到得德盛后,果忧道之不明,如孔子退修六籍,删繁就简,开示来学,亦大段不费甚考索。文公早岁便着许多书,晚年方悔,是倒做了。”

    士德曰:“晚年之悔,如谓‘向来定本之误’,又谓‘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又谓‘此与守书籍,泥言语,全无交涉’,是他到此方悔从前用功之错,方去切己自修矣。”

    曰:“然。此是文公不可及处,他力量大,一悔便转。可惜不久即去世,平日许多错处皆不及改正。”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五

    [明代] 王守仁

    希渊问:“圣人可学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终不同,其同谓之圣者安在?”

    先生曰:“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轻重。尧、舜犹万镒,文王、孔子犹九千镒,禹、汤、武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不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犹分两虽不同,而足色则同,皆可谓之精金。以五千镒者而入于万镒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厕之尧、孔之间,其纯乎天理同也。盖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犹炼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争不多,则锻炼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则锻炼愈难。人之气质清浊粹驳,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其下者必须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则一。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却专去知识、才能上求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须是将圣人许多知识、才能逐一理会始得。故不务去天理上着工夫,徒弊精竭力,从册子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迹上比拟。知识愈广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见人有万镒精金,不务锻炼成色,求无愧于彼之精纯,而乃妄希分两,务同彼之万镒,锡、铅、铜、铁杂然而投,分两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无复有金矣。”

    时曰仁在傍,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离之惑,大有功于后学。”

    先生又曰:“吾辈用力,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四

    [明代] 王守仁

    朋友观书,多有摘议晦庵者。

    先生曰:“是有心求异,即不是。吾说与晦庵时有不同者,为入门下手处有毫厘千里之分,不得不辩。然吾之心与晦庵之心,未尝异也。若其余文义解得明当处,如何动得一字?”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三

    [明代] 王守仁

    先生问在座之友:“比来工夫何似?”

    一友举虚明意思。

    先生曰:“此是说光景。”

    一友叙今昔异同。

    先生曰:“此是说效验。”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

    [明代] 王守仁

    侃问:“专涵养而不务讲求,将认欲作理,则如之何?”

    先生曰:“人须是知学,讲求亦只是涵养,不讲求只是涵养之志不切。”

    曰:“何谓知学?”

    曰:“且道为何而学?学个甚?”

    曰:“尝闻先生教,学是学存天理。心之本体即是天理。体认天理,只要自心地无私意。”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一

    [明代] 王守仁

    侃问:“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安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

    先生曰:“初学工夫如此用亦好,但要使知‘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心之神明原是如此,工夫方有着落。若只死死守着,恐于工夫上又发病。”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八十

    [明代] 王守仁

    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别?”

    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

    又问:“释氏于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但外弃人伦,却似未当理。”

    曰:“亦只是一统事,都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己的心。”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九

    [明代] 王守仁

    问:“程子云:‘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何墨氏兼爱,反不得谓之仁?”

    先生曰:“此亦甚难言,须是诸君自体认出来始得。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虽弥漫周遍,无处不是,然其流行发生,亦只有个渐,所以生生不息。如冬至一阳生,必自一阳生而后渐渐至于六阳;若无一阳之生,岂有六阳?阴亦然。惟其渐,所以便有个发端处;惟其有个发端处,所以生;惟其生,所以不息。譬之木,其始抽芽,便是木之生意发端处;抽芽然后发干,发干然后生枝生叶,然后是生生不息。若无芽,何以有干有枝叶?能抽芽,必是下面有个根在。有根方生,无根便死。无根何从抽芽?父子、兄弟之爱,便是人心生意发端处,如木之抽芽,自此而仁民,而爱物,便是发干生枝生叶。墨氏兼爱无差等,将自家父子、兄弟与途人一般看,便自没了发端处;不抽芽便知得他无根,便不是生生不息,安得谓之仁!孝、弟为仁之本,却是仁理从里面发出来。”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八

    [明代] 王守仁

    问:“知至善即吾性,吾性具吾心,吾心乃至善所止之地,则不为向时之纷然外求,而志定矣。定则不扰扰而静,静而不妄动则安,安则一心一意只在此处。千思万想,务求必得此至善,是能虑而得矣。如此说是否?”

    先生曰:“大略亦是。”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七

    [明代] 王守仁

    “至善者性也,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止之,是复其本然而已。”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六

    [明代] 王守仁

    “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五

    [明代] 王守仁

    “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明明德’。虽‘亲民’亦明德事也。“明德”就是己心之德,就是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倘若有一物失其所,即为我的仁还有不完善处。”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四

    [明代] 王守仁

    “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身’工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已发边,‘正心’是未发边。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七十三

    [明代] 王守仁

    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

    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是动、静皆有事。”

  • 传习录·卷中·钱德洪序

    [明代] 王守仁

    德洪曰:昔南元善刻《传习录》于越,凡二册。下册摘录先师手书,凡八篇。其答徐成之二书,吾师自谓“天下是朱非陆,论定既久,一旦反之为难”。二书姑为调停两可之说,使人自思得之。故元善录为下册之首者,意亦以是欤!今朱、陆之辩明于天下久矣。洪刻先师《文录》,置二书于外集者,示未全也,故今不复录。

    其余指知行之本体,莫详于答人论学与答周道通、陆清伯、欧阳崇一四书。而谓格物为学者用力日可见之地,莫详于答罗整庵一书。平生冒天下之非诋推陷,万死一生,遑遑然不忘讲学。惟恐吾人不闻斯道,流于功利机智,以日堕于夷狄禽兽而不觉。其一体同物之心,譊譊终身,至于毙而后已。此孔孟以来贤圣苦心,虽门人子弟未足以慰其情也。是情也,莫见于答聂文蔚之第一书。此皆仍元善所录之旧。而揭“必有事焉”即“致良知”功夫,明白简切,使人言下即得入手,此又莫详于答文蔚之第二书,故增录之。

    元善当时汹汹,乃能以身明斯道,卒至遭奸被斥,油油然惟以此生得闻斯学为庆,而绝无有纤芥愤郁不平之气。斯录之刻,人见其有功于同志甚大,而不知其处时之甚艰也。今所去取,裁之时义则然,非忍有所加损于其间也。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二十六

    [明代] 王守仁

    澄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

    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心有所慊,故怕。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

    子莘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

    先生曰:“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心自迷耳;如人好色,即是色鬼迷;好货,即是货鬼迷;怒所不当怒,是怒鬼迷;惧所不当惧,是惧鬼迷也。”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二十五

    [明代] 王守仁

    一日,论为学功夫。

    先生曰:“教人为学,不可执一偏。初学时心猿意马,拴缚不定,其所思虑,多是‘人欲’一边,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久之,俟其心意稍定,只悬空静守,如槁木死灰亦无用,须教他省察克治。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常如猫之捕鼠,一眼看着,一耳听着,才有一念萌动,即与克去,斩钉截铁,不可姑容,与他方便,不可窝藏,不可放他出路,方是真实用功,方能扫除廓清。到得无私可克,自有端拱时在。虽曰‘何思何虑’,非初学时事。初学必须思,省察克治即是思诚,只思一个天理,到得天理纯全,便是‘何思何虑’矣。”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二十四

    [明代] 王守仁

    澄问:“仁、义、礼、智之名,因已发而有?”

    曰:“然。”

    他日,澄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性之表德邪?”

    曰:“仁、义、礼、智也是表德。性一而已,自其形体也,谓之天;主宰也,谓之帝;流行也,谓之命;赋于人也,谓之性;主于身也,谓之心。心之发也,遇父便谓之孝,遇君便谓之忠,自此以往,名至于无穷,只一性而已。犹人一而已,对父谓之子,对子谓之父,自引以往,至于无穷,只一人而已。人只要在性上用功,看得一性字分明,即万理灿然。”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二十三

    [明代] 王守仁

    澄尝问象山在人情事变上做工夫之说。

    先生曰:“除了人情事变,则无事矣。喜、怒、哀、乐,非人情乎?

    自视、听、言、动以至富贵、贫贱、患难、死生,皆事变也。事变亦只在人情里,其要只在‘致中和’,‘致中和’只在‘谨独’。”

  • 传习录·卷上·门人陆澄录·二十二

    [明代] 王守仁

    “省察是有事时存养,存养是无事时省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