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记载了王阳明的语录和论学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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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七

    [明代] 王守仁

    志道问:“荀子云‘养心莫善于诚’,先儒非之,何也?”

    先生曰:“此亦未可便以为非。诚字有以功夫说者。诚是心之本体,求复其本体,便是思诚的工夫。明道说‘以诚敬存之’,亦是此意。《大学》‘欲正其心,先诚其意’,荀子之言固多病,然不可一例吹毛求疵。大凡看人言语,若先有个意见,便有过当处。‘为富不仁’之言,孟子有取于阳虎,此便见圣贤大公之心。”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六

    [明代] 王守仁

    正之问曰:“戒惧是己所不知时工夫,慎独是己所独知时工夫,此说如何?”

    先生曰:“只是一个工夫。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见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诚。古人许多诚身的工夫,精神命脉,全体只在此处,真是莫见莫显,无时无处,无终无始,只是此个工夫。今若又分戒惧为己所不知,即工夫便支离,亦有间断。既戒惧即是知。己若不知,是谁戒惧?如此见解,便要流入断灭禅定。”

    曰:“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则独知之地,更无无念时邪?”

    曰:“戒惧亦是念。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聩,便已流入恶念。自朝至暮,自少至老,若要无念,即是己不知,此除是昏睡,除是槁木死灰。”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五

    [明代] 王守仁

    守衡问:“《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工夫只是格物,修、齐、治、平,只诚意尽矣,又有正心之功,有所忿鉣好乐则不得其正,何也?”

    先生曰:“此要自思得之,知此则知‘未发之中’矣。”

    守衡再三请。

    曰:“为学工夫有浅深,初时若不着实用意去好善、恶恶,如何能为善、去恶?这着实用意便是诚意。然不知心之本体原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便又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大公。《书》所谓‘无有作好作恶’,方是本体。所以说‘有所忿鉣、好乐,则不得其正’,正心只是诚意功夫里面体当自家心体,常要鉴空衡平,这便是‘未发之中’。”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四

    [明代] 王守仁

    惟乾问:“知如何是心之本体?”

    先生曰:“知是理之灵处;就其主宰处说,便谓之心,就其禀赋处说,便谓之性。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无不知敬其兄,只是这个灵能不为私欲遮隔,充拓得尽,便完完是他本体,便与天地合德。自圣人以下,不能无蔽,故须‘格物’以致其知。”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三

    [明代] 王守仁

    梁日孚问:“居敬、穷理是两事,先生以为一事,何如?”

    先生曰:“天地间只有此一事,安有两事?若论万殊,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又何止两!公且道居敬是如何?穷理是如何?”

    曰:“居敬是存养工夫,穷理是穷事物之理。”

    曰:“存养个甚?”

    曰:“是存养此心之天理。”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二

    [明代] 王守仁

    因论先生之门,某人在涵养上用功,某人在识见上用功。

    先生曰:“专涵养者,日见其不足;专识见者,日见其有余。日不足者,日有余矣;日有余者,日不足矣。”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一

    [明代] 王守仁

    “栽树的人必须培养树根,修德的人必须修养心性。欲树之长,必于始生时删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学时去夫外好。如外好诗文,则精神日渐漏泄在诗文上去;凡百外好皆然。”

    又曰:“我此论学,是无中生有的工夫。诸公须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学者一念为善之志,如树之种,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将去,自然日夜滋长,生气日完,枝叶日茂。树初生时,便抽繁枝,亦须刊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学时亦然,故立志贵专一。”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二十

    [明代] 王守仁

    “颜子不迁怒,不二过,亦是有‘未发之中’始能。”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九

    [明代] 王守仁

    黄诚甫问“汝与回也,孰愈”章。

    先生曰:“子贡多学而识,在闻见上用功,颜子在心地上用功,故圣人问以启之。而子贡所对又只在知见上。故圣人叹惜之,非许之也。”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八

    [明代] 王守仁

    国英问:“曾子三省虽切,恐是未闻一贯时功夫?”

    先生曰:“一贯是夫子见曾子未得用功之要,故告之。学者果能忠恕上用功,岂不是一贯?‘一’如树之根本,‘贯’如树之枝叶。未种根,何枝叶之可得?体用一原,体未立,用安从生?谓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此恐未尽。”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七

    [明代] 王守仁

    子仁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先儒以学为效先觉之所为,如何?”

    先生曰:“学是学去人欲、存天理。从事于去人欲、存天理,则自正诸先觉,考诸古训,自下许多问辨思索、存省克治工夫,然不过欲去此心之人欲,存吾心之天理耳。若曰‘效先觉之所为’,则只说得学中一件事,亦似专求诸外了。‘时习’者,‘坐如尸’,非专习坐也,坐时习此心也;‘立如斋’,非专习立也,立时习此心也。‘说’是‘理义之说我心’之‘说’。人心本自说理义,如目本说色,耳本说声,惟为人欲所蔽所累,始有不说。今人欲日去,则理义日洽浃,安得不说?”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六

    [明代] 王守仁

    问“子夏门人问交”章。

    先生曰:“子夏是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俱是。”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五

    [明代] 王守仁

    问:“上智下愚,如何不可移?”

    先生曰:“不是不可移,只是不肯移。”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三

    [明代] 王守仁

    德章曰:“闻先生以精金喻圣,以分两喻圣人之分量,以锻炼喻学者之工夫,最为深切。惟谓尧、舜为万镒,孔子为九千镒,疑未安。”

    先生曰:“此又是躯壳上起念,故替圣人争分两。若不从躯壳上起念,即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尧、舜万镒,只是孔子的,孔子九千镒,只是尧、舜的,原无彼我。所以谓之圣,只论‘精一’,不论多寡,只要此心纯乎天理处同,便同谓之圣,若是力量气魄,如何尽同得?后儒只在分两上较量,所以流入功利。若除去了比较分两的心,各人尽着自己力量精神,只在此心纯天理上用功,即人人自有,个个圆成,便能大以成大,小以成小,不假外慕,无不具足。此便是实实落落、明善诚身的事。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己是桀、纣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已!”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二

    [明代] 王守仁

    侃多悔。

    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一

    [明代] 王守仁

    先生曰:“为学大病在好名。”

    侃曰:“从前岁自谓此病已轻,此来精察,乃知全未。岂必务外为人?只闻誉而喜,闻毁而闷,即是此病发来?”

    曰:“最是。名与实对,务实之心重一分,则务名之心轻一分。全是务实之心,即全无务名之心。若务实之心如饥之求食,渴之求饮,安得更有工夫好名?”

    又曰:“‘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去声读,亦‘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之意。实不称名,生犹可补,没则无及矣。‘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不闻道,非无声闻也。孔子云:‘是闻也,非达也。’安肯以此望人?”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

    [明代] 王守仁

    崇一问:“寻常意思多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也?”

    先生曰:“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然有个主宰,故不先不后,不急不缓。虽千变万化,而主宰常定,人得此而生。若主宰定时,与天运一般不息,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若无主宰,便只是这气奔放,如何不忙!”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九

    [明代] 王守仁

    或问为学以亲故,不免业举之累。

    先生曰:“以亲之故而业举为累于学,则治田以养其亲者,亦有累于学乎?先正云‘惟患夺志’,但恐为学之志不真切耳”。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八

    [明代] 王守仁

    先生谓学者曰:“为学须得个头脑,工夫方有着落。纵未能无间,如舟之有舵,一提便醒。不然,虽从事于学,只做个‘义袭而取’,只是行不著,习不察,非大本、达道也。”

    又曰:“见得时,横说竖说皆是。若于此处通,彼处不通,只是未见得。”

  •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七

    [明代] 王守仁

    侃去花间草,因曰:“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

    先生曰:“未培未去耳。”少间,曰:“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

    侃未达。

    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曰:“然则无善无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