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忍恣屠虐，单于自鲸吞。

未闻呼韩邪，背我天子恩。

赪沙七千里，守险资窳浑。

岂徒塞白龙，用以慑乌孙。

六经治天下，道在先几存。

冥心贯真始，独澈清夜言。

孤阳中黍微，以坎孕其元。

盲风吹谰辞，散漫无根源。

笑彼荧听多，不森静室藩。

仙语雷过軿，佛定虹挂幡。

绣旗大布帐，四角碇铁城头莎。

东帐老兵击柝，西帐健卒起而鸣锣。

鸣锣击柝，呼呼呵呵。

觌面错愕交耳，速速去去，倏忽轻趫巡走如掷梭。

手指东南云，云头山脚相摩搓。

榛栎满当道，大树将奈何？

大树梁栋材，未应遭折磨。

大树遭折磨，为其倔强多枝柯。

不如榛栎气柔靡，得凭天相邀阳和。

吁嗟乎，大树大树空离奇，曷不空山偃蹇化龙卧，养精蓄锐完尔姿。

弱草靡惊风，谁能顾根蒂？

漂我同室魂，往将匿何地？

生死凭虎狼，恝焉凛天懠。

八口艰半饱，夙命已乖盭。

薄晞争晓阴，路草炫霜翳。

微命不如蚁，蹂躏多苦伤。

乖危掠衣物，剽悍胡能当？

咄嗟胠箧流，白日行堂皇。

既无官令严，谁恃身势强？

万人趋一门，黑暗如排墙。

将吏无守心，眷属夜先遁。

馁气由上萌，何从禁民乱？

举郡为一空，白昼绝烟爨。

弃饭荒城根，饿狗逐鸡窜。

巡城虽有兵，逸者已过半。

兵燹有恒劫，理难苍昊嗔。

未竟杀戮遭，已叨无尽恩。

暂谋一夕安，遍叩识者门。

谁防捷足多，实无馀地存。

岂当投露草，宿与饥鬼邻。

患难遭倥偬，顾首不及尾。

老客同庑居，独父依一子。

薄宦羁浙东，乡途旷千里。

命获意外全，安复顾行李？

颇闻乘虚来，引逆多内宄。

甬江夙称财货薮，出纳金钱日千斗。

市估意气同骄云，能叱碑鼍过河走。

结群敛利逾国征，上贿贪官作心手。

爞爞虐火扬燄炉，惨惨盲风扇冰阜。

树巢欲折鸮何依，失色奔踉瘈如狗。

妾夫充水兵，战死浃江口。

愿妾怀中胎，生男续夫后。

昨夜生一男，夫死妾有子。

生男未一日，獐?遍邻里。

云贼来虏村，跣足偕逃奔。

身为杭州商，家住五乡堡。

昨日闻乱归，行装亦草草。

积钱三十缗，荐捆藉以稿。

庶于扰荡时，暂供秕糠饱。

青巾亡命儿，瞥足等番獠。

羃羃江雨凄，江湾少人过。

亭柱多漏痕，一兵藉草卧。

覆领闻微呻，呼痛不呼饿。

面目经火焦，血肉土搀涴。

自言垂尽心，碎作万米簸。

晨起就僧灶，宿饭浇藜羹。

担簦蹑芒屩，冒雨官塘行。

官塘接西坝，鳞比千船停。

一船一家属，男妇错耄婴。

颜色困焦悴，兼以愁苦声。

急情逼我行，冒砾忘瘢胝。

明知大事去，犹作平安期。

决眦望东云，垂天旷无依。

下凝深黯光，不见一鸟飞。

颇传哀泽鸿，多受罗网鞿。

穷奔百里馀，抚足懦垂败。

自非甚所危，断难鼓之再。

嗟尔纤鸟愚，恋嬉不识铩。

利斧摧乱榛，乌从索其在？

缚骭怀饼粮，循阡蹴芜菜。

荒田洒微雨，旷路无行人。

十千买一舟，窄仅容两身。

席蒲作箕踞，病膝苦未驯。

漫海羊角风，澒洞奔愁云。

远岚拒云气，匿翠生冻皴。

官河苦多盗，纡港还苦迟。

冷色来睨人，已有芙蓉枝。

芙蓉花浅红，剩绿搀柳丝。

野人立柳旁，手把长项犁。

似傲田居閒，含笑目相移。

河长不能短，心短无能长。

将辞语弟子，未语先恻伤。

尔等在平居，饱煖适其常。

寒索棉衣温，饥就炊釜香。

世境有冻饿，此苦曾未尝。

骄风渐催夕，各苦衣裳单。

过天千鸟飞，尽向西南山。

计里问舟子，低首愁瀰漫。

鼓楫腹久枵，筋力疲与残。

脱钱叩村店，市饼慰其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