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待死方休，即今骨已朽。

奇特动天地，也掷向背后。

咄这臭矢囊，恣情开大口。

几翻说得风，惊落虚空走。

叫卖没底有，有价不敢道。

拾得一块泥，胜如万块宝。

如此至鹘突，直是不老草。

逢人但点头，好好好好好。

顽绝绝顽绝，以笑为生业。

刚道黑如炭，谁知白似雪。

笑杀娑婆儿，尽逐光影灭。

若无八角眼，岂识四方月。

突然出身来，拨却青天转。

击破古洪濛，碎作七八片。

片片生春风，散作花柳面。

面面冷眼笑，何处不相见。

昔者所读书，皆已束高阁。

只有自是经，今亦俱忘却。

时乎歌一拍，不知是谁作。

慎勿错听之，也且用不著。

生来好苦吟，与天争意气。

自谓李杜生，当趋下风避。

而今吾老矣，无力收鼻涕。

非惟不成文，抑且错写字。

飘飘山中行，与云同出没。

饥来餐生石，入口细无骨。

满吻流甘香，不嚼而味出。

幽禽独赏音，数声不可忽。

二十馀年来，非不喜饮酒。

近日青天痴，也逐世人走。

骂詈古冰雪，赞叹新花柳。

安得不独行，鼻角插入口。

每爱入深山，最怕石路恶。

剖树斫木屐，坚欲护双脚。

即忙著将来，步步革落落。

从教世上人，骂我错错错。

叫笑舞荒唐，面上生雪霜。

一味呵呵笑，赤脚走四方。

明月忽见憎，憎我太枯清。

我亦骂明月，骂月弄光明。

巉巉岩谷中，尽谓是白石。

一见一摩挲，老眼滴寒碧。

绝无一点香，苍顶直坚立。

当道横黄金，惜哉无人识。

三三即九九，数之何曾有。

九九非三三，拈来不用参。

满顶发䰐鬖，满面骨岩巉。

不知死日至，只是弄痴憨。

不怕明日死，且喜今日活。

拍响浪敲击，飞谑讯挑挞。

直送双眼去，天外破毫末。

卢都横上唇，口门八寸阔。

一火陶铸来，莫不皆完具。

岂有一造化，而劳别父母。

可怜生盲者，当面不辨主。

此理甚无斁，唾汝化为土。

苍蝇亦奇哉，腹内矢何物。

黑者变为白，白者变为黑。

不换人活眼，何以化流俗。

我来阎浮提，却喜无此术。

崛强数十年，只弄一枝笔。

笔是无根花，日月常结实。

千千万万颗，颗颗如红日。

日日采将来，布施十方佛。

我有一句子，朗朗最分明。

问水水亦笑，问石石亦嗔。

独有老枯树，闻之弥精神。

从此开笑面，恼杀天下人。

头戴烂纱巾，脚踏破鞋底。

不知以何道，琮琤宇宙里。

或恐是达人，毋乃是痴子。

我亦欲问之，面冷似铁鬼。

佯狂真佯狂，踏碎东风影。

一任东风吹，花意乱不定。

闹闹人丛中，人人唤不应。

借问老先生，莫教是姓郑。

我家南山南，日月最相爱。

清光泼面来，只是无人买。

我昔买淂之，翻手恣买卖。

山北诸草木，也只得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