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山峰以四岳为尊长,四岳之高峻可达九天之上!高峻的四岳之上降下神灵,由此诞生甫侯申伯二贤良。甫侯和申伯这两位贤良臣,不愧为我大周王朝之栋梁,他们领封地做诸国的屏障,不辞辛苦布王恩泽于四方。
一向勤勉恭谨的贤良申伯,周王命他把先世之业延续。分封他到谢地去经营都邑,一领南方诸国之楷模风气。和蔼可亲的周王命令召伯,先到谢地为申伯营造府邸。责成申伯安定南方诸侯国,为大周永保大业世袭罔替。
周王对申伯提出殷切希望,要做南邦治国理政的榜样;嘱他凭借谢地百姓的力量,营建起你自己坚固的城防。周王对召伯再次下达旨令,规划好申伯的土地和四疆。周王又对近臣下诏传旨意,把申伯的家臣迁到他身旁。
申伯到封地前的这些工程,都是召伯一手精心来经营。召伯先是修起谢邑的城墙,然后把寝宫和家庙都建成。寝宫和家庙非常庄严壮观,周王都赐给申伯家族享用。还赏赐申伯四匹高头骏马,个个膘肥体壮胸饰也鲜明。
周王派遣申伯到谢地执政,让他乘豪华路车把骏马骑。我为你规划好了起居之地,别的地方和这南国没法比。我赏赐你规制较大的圭璧,供你精雕细琢宝印和玉玺。我的好大舅,你就上任吧!南方国土就靠您老来护庇。
申伯是隔了两宿后才起程,周王在郿邑为他设宴饯行。申伯很感动迅即驱车南下,投奔谢地而去他满怀高兴。周王给召伯又颁下二道令,规制申伯的领地把税赋定。沿途备下充足的粮秣食品,以助申伯加速南下的行程。
你看咱申伯好不英姿飒爽,满载周王恩踏入谢邑南邦,随行的步兵马队威武雄壮。大周国上下响起一片赞扬:大王啊你有如此柱国栋梁!你看申伯这多么显耀荣光!好一个我周王的好大舅啊,你不愧咱文武众臣的榜样!
申伯最可称道的道德品行,是温和亲民正直国士无双。他苦心经营南国万里之邦,留下很好的口碑流传四方。尹吉甫特地创作这首颂歌,歌颂申伯的诗歌篇幅很长,为之谱写的曲调极妙绝佳,赠送给申伯让他美名传扬。
崧(sōng):又作“嵩”,山高而大。
维:是。岳:特别高大的山。毛传:“岳,四岳也。东岳岱,南岳衡,西岳华,北岳恒。”
骏:大。极:至。
维:发语词。
甫:国名,此指甫侯。其封地在今河南省南阳市西。申:国名,此指申伯。其封地在今河南南阳北。
翰:“干”之假借,筑墙时树立两旁以障土之木柱。
于:犹“为”。蕃:即“藩”,藩篱,屏障。
宣:“垣”之假借。
亹(wěi)亹:勤勉貌。
缵:“践”之借,任用。
前一“于”字:为,建。谢:地名,在今河南唐河南。
式:法。
召伯:召虎,亦称召穆公,周宣王大臣。
定:确定。
登:升。
执:守持。功:事业。
因:依靠。
庸:通“墉”,城墙。
彻:治理。此指划定地界。
傅御:诸侯之臣,治事之官,为家臣之长。
私人:傅御之家臣。
功:事,指筑城、彻田等工作。
俶(chù):厚貌,一说建造。
寝庙:周代宗庙的建筑有庙和寝两部分,合称寝庙。
藐藐:美貌。
锡(cì):同“赐”。
牡:公马。蹻(jué)蹻:强壮勇武貌。
钩膺:即“樊缨”,马颈腹上的带饰。濯濯:光泽鲜明貌。
遣:赠送。
路车:诸侯乘坐的一种大型马车。路,同“辂”。乘(shèng)马:四匹马。四马一车为一乘。
图:图谋,谋虑。
介:亦作“玠”,大。圭:古代玉制的礼器,诸侯执此以朝见周王。
近(按说文从辵从丌,今从斤,误。读音jì):语助词,相当于“哉”。
保:保有。
信:真。迈:行。
饯:备酒食送行。郿(méi):古地名,在今陕西眉县东渭水北岸。当时宣王在岐周,郿在歧周东南,申伯封国之谢又在郿之东南,故宣王为申伯在岐周之郊郿地饯行。
谢于诚归:即“诚归于谢”。
峙:本作“偫”,或作“庤”,又作“畴”,储备。粻(zhāng):米粮。
遄(chuán):加速。
番(bō)番:勇武貌。
徒:徒行之士兵。御:御车之士兵。啴(chǎn)啴:众盛貌。
戎:汝,你。或训“大”。
不(pī):通“丕”,太。显:显赫。
元舅:长舅。
宪:法式,模范。
柔惠:温顺恭谨。
揉:即“柔”,安。
吉甫:尹吉甫,周宣王大臣。诵:同“颂”,颂赞之诗。
其:是,此。孔硕:指篇幅很长。孔,很;硕,大。
风:曲调。肆好:极好。
这首诗,《毛诗序》以为是尹吉甫赞美宣王,但吴闿生却认为是讥刺。从布局谋篇及结构上看,这首诗有明确的线索,一定的顺序。全诗八章。首章叙申伯降生之异,总叙其在周朝的地位和诸侯中的作用。次章叙周王派召伯去谢地相定申伯之宅。三章分述宣王对申伯、召伯及傅御之命。四章写召伯建成谢邑及寝庙。五章为周王期待申伯为天子效命的临别赠言。六章叙宣王在郿地为申伯饯行。七章叙申伯启程时的盛况。末章述申伯荣归封地,不负重望,给各国诸侯们作出了榜样,并点明此诗作意。可以看出,作者是以王命为线索,以申伯受封之事为中心,基本按照事件发展的经过来进行叙写的。但由于要表示宣王对申伯的宠眷倚重,故诗中又每事申言,不厌句义重复,可以说这是《大雅·崧高》一诗的显著特征。“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两句,孔颖达疏曰:“此复云‘王命召伯’者,召伯营谢既成,遣使报王,王知城郭既了,又复命以此事。”顾广誉《学诗详说》评曰:“此以辞害意也。只是一时一事,此乃溯原申伯之归谢所由得遄行耳。《集传》谓:‘召伯之营谢也,则已敛其税赋,积其糇粮,使庐市有止宿之委积,故能使申伯无留行也。’盖举其国中之峙粻,而在道固不待言矣。”正因为孔颖达不视王命为“一体”,强加分别,附会穿凿,所以招致顾氏之讥。
这首诗的起首二句“崧高维岳,骏极于天”为后人所激赏。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既指出起句的艺术特征,又点明了它的用意和影响。《大雅·崧高》的作者在诗里是要努力把申伯塑造成“资兼文武,望重屏藩,论德则柔惠堪嘉,论功则蕃宣足式”的盖世英雄,所以以此二句发端,就显得称题切旨,可谓气势雄伟,出手不凡。后世诗中能具此神理而堪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
宋代朱熹《诗集传》:“赋也。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谢,而尹吉甫作诗以送之。言岳山高大,而降其神灵和气,以生甫侯申伯,实能为周之桢干屏蔽,而宣其德泽于天下也。盖申伯之先,神农之后,为唐虞四岳,总领方岳诸侯,而奉岳神之祭,能修其职,岳神享之。故此诗推本申伯之所以生,以为岳降神而为之也。”
宋代严粲《诗缉》:“此诗多申复之词,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既曰‘南国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谢’,又曰‘因是谢人,以作尔庸’。既曰‘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既曰‘谢于诚归’,又曰‘既入于谢’。既曰‘登是南邦,世执其功’,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钩膺濯濯’,又曰‘路车乘马’。此诗每事申言之,写丁宁郑重之意,自是一体,难以一一穿凿分别也。”
清代李黼平《毛诗纳义》:“自共和时,荆楚渐张,故召穆公有追荆至洛之役。宣王时,势当又炽,南方诸侯必有畔而从之者,故加申伯为侯伯,以为连属之监,一时控制之宜,抚绥之略,皆于此诗见焉。”
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起笔峥嵘,与岳势竞隆。”“发端严重庄凝,有泰山岩岩气象。中兴贤佐,天子懿亲,非此手笔不足以称题。”“以下历叙王命诸臣代伯经营其国,自城郭、宗庙、宫室、车马、宝玉,以及土田、赋税之属,无不具备。所尤异者,伯之家人,亦令傅御代为迁徙;赴国行粮,亦命召伯早为储备。王之宠臣,可谓至矣。”
近代吴闿生《诗义会通》:“案《崧高》、《烝民》二诗,微指略同。皆讥宣王疏远贤臣,不能引以自辅,语虽褒美,而意指具在言外,所以为微文深意。《序》皆未能发其义。《烝民》语意较显,汉儒犹有知之者,此篇则喻者益少。然二篇笔意相似,惟此为弥隐耳。先大夫曰:迭称王命,所以深著王之远贤。郑笺云:‘申伯忠臣,不欲离王室。’最得其旨。殆三家遗说,郑偶采及之,非毛义也。‘不显申伯’三句,先大夫曰:‘深惜其远去也。’”
《大雅·崧高》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为《大雅》的第二十五篇。此诗是周宣王大臣尹吉甫送别申伯之作。全诗八章,每章八句,都是赞扬的话,其旨意是歌颂申伯辅佐周室、镇抚南方侯国的功劳,同时也写了宣王对申伯的优渥封赠及不同寻常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