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崇一来信说:“先生说:‘人的德性良知不倚仗见闻,若说多闻而选择其中的善依从,多见而认识,那是只在见闻的细枝末节上寻求,这就成为次要的问题了。’我认为良知虽然不是因为见闻才具备的,然而学者的知识,未尝不是从见闻中产生的。踌躇于见闻当然不对,但是见闻也是良知的具体实践。现在先生说‘落在第二义’,恐怕是就把见闻当做学问的人而言的,如果已经致良知而在见闻上探求,似乎也是知行合一的功夫。我这样想先生觉得如何?”
良知不从见闻来,而见闻却是良知的运用,所以,良知不能由踌躇于见闻而来,但又离不开见闻。孔子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良知之外,没有别的知了。因此,致良知是学问的关键,是圣人教人的第一教义。现在说专门探求见闻的细枝末节,那就失去了主宰,把良知落到了次要位置上。近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致良知的学说,可是大家下工夫还是有许多模糊之处,正是欠缺你这一问。一般说来,学问功夫关键是要抓住主宰。如果明确了“致良知”就是主宰,那么多见多闻也都是“致良知”的功夫。所有日常琐事,见闻酬酢,虽然头绪繁多,但都是良知的发挥运用流传。没有了见闻酬酢,也就没有什么良知可致了,因此,见闻与致良知都是一件事。如果说致良知要从见闻中求,则话语之间难免会把良知见闻看成两件事。这虽然与只在见闻的细枝末节上寻求良知的人稍有不同,然而从没有领会“精一”的宗旨,则是一样的。至于“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既然说到“择”,又说到“识”,可见良知已经在中间发挥作用了,但它的用意乃专在多闻多见上去选择认识,将主宰给失去了。崇一你对这些问题认识得已经十分清楚,今天这一问,正是为了阐明致良知的学说,这对于同学们都有很大益处,只是语意表达还不太透彻,会产生“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情况,不能不精心体察。
《论语·子罕》第六章:“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鹘突,即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