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冷红飘起桃花片
[五代十国] 冯延巳
冷红飘起桃花片,青春意绪阑珊。高楼帘幕卷轻寒,酒馀人散,独自倚阑干。
夕阳千里连芳草,风光愁杀王孙。徘徊飞尽碧天云,凤城何处,明月照黄昏。
译文

浅红色的桃花,落英缤纷,此情此景引发了主人公青春易逝的感伤。主人公站在装饰华美的楼房里,待酒宴结束,宾客都走了,独自凭栏以解愁忧。

夕阳下芳草绵延千里,就连贵族子弟也不免烦忧。转眼间已到黄昏时分,明月下,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幽笙咽,阑前伫立着的是无语人。

注释

冷(cēng)红:淡红,这里指代桃花。

阑珊:残、将尽。

画楼:装饰华美的楼房。

萋(qī)萋:草木茂盛貌。

王孙:王的子孙,后泛指贵族子弟。

凤笙(shēng):即笙。本指四寸长、十二簧的笙,因其像凤之身,故称为“凤笙”。

阑干,最早指一种竹子木头或者其他东西编织的一种遮挡物。:

评析

《临江仙·冷红飘起桃花片》是南唐词人冯延巳所写的一首词。全词写景,写出了暮春三月的景象,表达对青春易逝的感伤,以及作者被贬官后的千愁万绪。

南唐中主保大二年(公元944年)十二月,冯延巳同父异母延鲁锐于功名,积极鼓噪发动伐闽战役。为此,冯延巳当面告诫其弟:“士以文行饰身,忠信事上,何以用行险以要禄(我们用文学德行来完善自己,忠诚守信对待上司、哪用得着剑走偏锋的获得利益)。”延鲁一意孤行,回答道:“兄自能如此,弟不能愔愔待循资宰相也。”

保大三年六月,冯延鲁伙同陈觉、魏岑等假传圣旨,擅自进攻福州。中主大怒。冯延鲁等却以兵已集结行不可止为由,增兵进讨。保大五年,冯延鲁溃败。冯延巳被罢去官职,开始了三年的贬谪生涯。在抚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临川,远离金陵,愁绪满怀。暮春时分,冯延巳写下《临江仙·冷红飘起桃花片》以表达满腹忧愁。

起句“冷红飘起桃花片,青春意绪阑珊。”昭示人们已到了暮春三月,春天即将过去,象喻着南唐小朝廷的败落已初露端倪。

“画楼帘幕卷轻寒”,象喻富丽堂皇的宫室已包孕着难以摆脱的令人寒心的隐患。酒馀人散后,由喧闹归于寂静,更增添了主人公孤寂的心绪,独自凭栏以解愁忧。

“夕阳千里连芳草,萋萋愁煞王孙。”紧承上阕,叙写远眺所见。夕阳下芳草绵绵,牵动着主人公的愁绪。

最后两句"凤笙何处,明月照黄昏"点明时间已由夕阳转到了黄昏,主人公在阑前凭望的时间就可想而知了。溶溶月光下,主人公独自一人凭阑忧伤。整个境界是那么的静谧、孤凄、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忧愁和感伤。

这首词的最大特点是写愁的不确定性和朦胧性。词中的忧愁,写来迷茫朦胧,含而不露。词中的忧愁“闲情”,常常很难确指是什么性质的忧愁,从而留给读者更大的自由创造联想的空间。《临江仙·冷红飘起桃花片》是言情之作,突破了词人一己抒怀的迹象,开始触及人生的苦闷,咏叹世事的坎坷,不期然地揭示出人生路上多困难,自己独自面对需要归属的人生哲理。

辑评

陈廷焯《词则·别调集·卷一》:意兼《骚》《雅》。

王国维《人间词话》:张皋文(张惠言)谓飞卿之词深美闳约,馀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

叶嘉莹《灵谿词说》:温庭筠词虽能以精美之物象引起人之联想,然而缺乏主观之感情,不能直接予读者内心以深刻之感动;至于韦庄词,则清简劲直,极富有直接感动之力,然而又因其对于词中之人物、地点、情事,叙述过于明白,遂反而为情事所拘限,不易引起读者更深远之联想。至于冯延巳词,则既富于主观直接感发之力量,而又不为外表事件所拘限,故评者每以“惝恍”称之。“惝恍”者,不可确指之辞也。惟其不可确指,故其所写者,乃但为一种感情之境界,而非一种感情之事件。此冯延巳词与韦庄词之一大差别,亦为词之境界在发展中之一大进展。后之婉约词能以幽微之辞见宏大之义者,皆由于词中可以写出此一种感情境界之故。

陈世修《阳春集序》:公(冯延巳)以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当燕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日月寝久,录而成编。观其思深辞丽,韵律调新,真清奇飘逸之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