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结实正是阴雨连绵的时候,天地苍茫一片,时间恰是晚春。愁深难眠更哪堪楚猿夜啼,好梦易醒禁不住越鸡伺晨。雨雾朦朦从海隅直达南极边的尽头,江涛汹汹淹没了北去的渡口。身上的白衣被江南的梅雨墨染,却不是京城的尘埃所为。
梅雨:农历四五月间,江南一带在杨梅成熟时,常阴雨连绵,这段时间,就称作梅雨季节。其雨叫梅雨,也叫黄梅雨,
梅实:杨梅的果实,俗称杨梅。
楚、越:泛指江南,这里都是指江南的永州,永州是荆楚的最南端,也是南越的最北处。
海雾:海上的雾气。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此处借其乡思之苦的意。
江雪:江涛如雪,一作“江云”。北津:北去的渡口。
“素衣”两句:素衣,白色的衣。这里是化用典故,谢脁诗云:“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这是说“京洛有许多灰沙,白衣服都被染成黑的了。”柳宗元是反其意而用之。
首联写实景。梅子成熟时,正是江南晚春季节。阴雨绵绵,大地苍茫一片,这梅雨,有时一下就是十几天,甚至一月馀。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长居江南的人也会感到愁闷,更不必说是“俟罪非真吏”的流放囚徒了。对这梅雨中的沉闷更加不适应,更是愁上加愁。作者在这一联写“苍茫”的梅雨,就给诗定下了“忧愁”的基调,这“忧愁”是沉沉地压在诗人的心头,挥不去,驱不散,化不开。颔联写柳州之荒凉,夜里能听见猿猴悲啼,早晨被远处的鸡声惊醒,皆言人烟稀少。愁与梦,更是诗人不得志的心态写照。颈联写天气景象,一片朦胧晦暗,恰好是诗人此时境遇的象征。尾联用典。陆机诗:“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谢朓诗:“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字面写白色的衣服变成了黑色,但不是京城尘埃所染,而是边城气候。言外之意却是从此入京无份了——政治前途何其渺茫,心里必定愁苦。
这首诗运用象征手法,借苍茫细雨来抒发作者无边无际的思乡忧愁;蒙蒙、沉沉的细雨,就是作者那深深、浓浓的思乡之情。作者借景抒情,情随景生,景随情移,情景交融。诗中的一个“愁”、一个“梦”,点化了作者的写作意图,把情与景紧密联在一起,是有独特沉郁的风格。
宋·陈岩肖《庚溪诗话》:江南五月梅熟时,霖雨连旬,谓之“黄梅雨”。然少陵曰:“南京犀浦道,四月熟黄梅。······”盖唐人以成都为南京,则蜀中梅雨,乃在四月也。及读柳子厚诗曰:“梅实迎时雨,苍茫入晚春。······”此子厚在岭外诗,则南越梅雨又在春末。是知梅雨时候,所至早晚不同。
宋·何汶《竹庄诗话》:此诗不减老杜。
明·施重光《唐诗近体》:末二句活用,所以念帝乡、伤放逐也。
明·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为推敲体。取其不废典刑,尾联含意不露。周珽曰:苏东坡谓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应物上。韩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时温丽靖深则不及也。今读《梅雨》诗,乃知高古蕴秀不独古体,而五律亦足范世,始信坡老之语不我欺也。
清·黄生《唐诗矩》:尾联寓意格。“楚”,己地;“越”,家所在之地。此二句虽属正意,于题却是开一步。梅雨能坏衣,故七句云翻古语,以寓迁谪之怨,然语意却深。
清·汪森《韩柳诗选》:夜猿、晨鸡,用事极稳贴入情,更能无字不典切,故佳。“素衣”意用古翻新,极典极切,此种可为用古之法。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活用陆士衡语,所以念帝乡,伤放逐也。
清·宋宗元《网师园唐诗笺》:翻出恋阙之意。
清·王尧衢《古唐诗合解》:前解因雨起愁,后解有念帝京之意。
清·纪昀《瀛奎律髓汇评》:末二句点化得妙。
《梅雨》是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作者借阴晦的节气抒写心中郁闷。首联写梅雨季节的景象,颔联写柳州之荒凉,颈联写天气景象,一片朦胧晦暗,恰好是诗人此时境遇的象征。尾联写白色的衣服因边城气候变成了黑色,而非京城尘埃所染,言外之意是从此入京无份,政治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