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隐湖戏作
[宋代] 辛弃疾
客来底事逢迎晚?竹里鸣禽寻未见。日高犹苦圣贤中,门外谁酣蛮触战。
多方为渴泉寻遍,何日成阴松种满。不辞长向水云来,只怕频频鱼鸟倦。
注释

玉楼春:词牌名。《花间集》顾夐(xiòng)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句,又有「柳映玉楼春日晚」句,《尊前集》欧阳炯词起句有「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又有「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句,取为调名。李煜词名《惜春容》,朱希真词名《西湖曲》,康与之词名《玉楼春令》,《高丽史·乐志》词名《归朝欢令》。《尊前集》注「大石调」,又「双调」。《乐章集》注「大石调」,又「林钟商调」,皆李煜词体也。《乐章集》又有仙吕调词,与各家平仄不同。宋人习于将《玉楼春》与《木兰花》两调相混,二者当各有音谱,而在体制上却皆为七言八句之仄韵。《玉楼春》前后阕起句为仄起式,而《木兰花》前后阕起句为平起式。自李煜《玉楼春》前后阕起句为平起式后,遂在体制上将两调相混。晏殊词集之《木兰花》与《玉楼春》体制皆同李煜词,此体为宋人通用,作者甚多。以顾夐词《玉楼春·拂水双飞来去燕》为正体,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各四句三仄韵。另有双调五十六字,前阕四句三仄韵,后阕四句两仄韵等变体。此调体制形似七言仄韵体诗,然格律与诗体迥异。此调因仄声韵较密,且有四个仄起律句,因而声情较为沉重压抑,适于表达沉闷、惆怅、感怀之情。

「何人半夜推山去」句:此写浮云遮山。《庄子·卷六·〈内篇·大宗师〉》:「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宋·黄庭坚《次韵东坡壶中九华》诗:「有人夜半持山去,顿觉浮岚暖翠空。」

隐湖:《铅(Yán)山县志·卷一·山川志》:「隐湖山在崇义乡,去县东二十里。」按:稼轩所居瓢泉,即在铅山县东二十五里处,盖与隐湖相邻。此词有「多方为渴泉寻遍,何日成阴松种满」二句,与前《永遇乐·停云新种杉松》词中「何日成阴」云云,所指正为一事,因知停云堂应为稼轩在隐湖山上所葺造之建筑。

底事:即「何事」。

泉寻遍:四卷本丁集作「寻泉遍」。

圣贤:酒醉之隐语。《三国志·卷二十七·〈魏志·徐邈传〉》:「徐邈字景山,燕国蓟人也。太祖平河朔,召为丞相军谋掾,试守奉高令,入为东曹议令史。魏国初建,为尚书郎。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沈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脩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后领陇西太守,转为南安。文帝践阼,历谯相,平阳、安平太守,颍川典农中郎将,所在著称,赐爵关内侯。车驾幸许昌,问邈曰:『颇复中圣人不?』邈对曰:『昔子反毙于谷阳,御叔罚于饮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惩,时复中之。然宿瘤以丑见传,而臣以醉见识。』帝大笑,顾左右曰:『名不虚立。』迁抚军大将军军师。」唐·欧阳询《艺文类聚·卷七十二〈食物部·酒〉》:「《魏略》曰『大祖禁酒,而人窃饮之,故难言酒,以白酒为贤者,清酒为圣人。』」

蛮触战:《庄子·卷二十五·〈杂篇·则阳〉》:「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频频:四卷本丁集作「频烦」。

评析

《玉楼春·隐湖戏作》是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的作品。

这首词是写隐湖的。因为是戏作,故全词紧紧围绕一个「隐」字展开描叙。开头二句写禽隐。言自己去寻访隐湖,而隐湖却迟迟不来「逢迎」他,甚至竹里鸣禽也未寻见。「鸣禽」本是容易被发觉的,「竹里鸣禽寻未见」,则其湖之隐更可想而知了。「日高」二句人隐,写其地人隐于酒。这里喻指社会上不同利益集团的激烈争斗。而那些嗜酒之人对此却毫不关心,日高酣饮,则其人之隐于酒之深可见。「多方」二句写泉隐与松隐。这里所谓泉隐,是指「泉寻遍」,可见泉之难寻,亦可见泉源之隐蔽;所谓松隐,是指湖上缺少松树,所以他希望「松种满」,希望绿树成阴。对于一个一棵松树也没有的湖来说,把无说成是有,的确带有「戏作」味道。从开头至此,作者通过对「鸣禽」、酒中「圣贤」以及松、泉的描写,把一个「隐」字集中而突出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末尾二句写云水,写湖。意谓只要鱼、鸟不厌倦的话,他愿意「长向水云来」,既点出了「湖」字,又表达了隐湖给他的美好印象与重访隐湖的愿望。以景结情,既含蓄又富有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