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西湖和人韵
[宋代] 辛弃疾
晚风吹雨,战新荷、声乱明珠苍璧。谁把香奁收宝镜,云锦周遭红碧。飞鸟翻空,游鱼吹浪,惯趁笙歌席。坐中豪气,看君一饮千石。
遥想处士风流,鹤随人去,已作飞仙伯。茆舍疏篱今在否,松竹已非畴昔。欲说当年,望湖楼下,水与云宽窄。醉中休问,断肠桃叶消息。
译文

雨打荷叶溅起一片水珠、可比明珠照苍璧;湖中映月、恰似香奁收宝镜;荷花相次开去、仿佛云锦初织构出一幅浓淡相宜的画卷。鸟在空中上下飞舞,鱼在水里游动吐泡,鱼鸟己习惯于逐笙歌追游人,嬉戏觅食了。与友人豪饮,突然聚焦在“一饮千石”的友人身上。

遥想林逋那段风流的生活,现在鹤随人去。林逋死后,上升仙界成为飞仙之长。茅舍疏散的篱笆现在还是那里吗,松竹已经没有昔日的景色了。不禁感慨当年,望湖楼看到水天一色的景色。醉中休问,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期待的情人。

注释

香奁(lián):古代盛梳妆用品的匣子。李商隐《骄儿诗》:“凝走弄香奁,拔脱金屈戍。”

宝镜:借喻太阳。

云锦:宋文同《题守居园池横湖》:“一望见荷花,天机织云锦。”苏轼《和文与可洋川园池三十首横湖》:“贪看翠盖拥红妆,不觉湖边一夜霜。卷却天机云锦段,从教匹练写秋光。”

周遭红碧:一作“红涵湖碧”。

看君:一作“看公”。

处士:林逋,字君复,杭州钱塘人。结庐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号西湖处士。

“鹤随人去”句:《诗话总龟》:“林逋隐于武林之西湖,不娶,无子。所居多植梅畜鹤。泛舟湖中,客至则放鹤致之。因谓梅妻鹤子。”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林逋隐居杭州孤山,常畜两鹤,纵之则飞入云霄盘旋,久之复入笼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诸寺,有客至逋所居,则一童子出,应门延客坐,为开笼纵鹤。良久,逋必棹小船而归,盖常以鹤飞为验也。”

已作:一作“老作”。

飞仙:《十洲记》:“蓬莱山周回五千里,有圆海绕山,无风而洪波百丈,不可往来,唯飞仙能到其处耳。”

伯:一作“客”。

“茆舍疏篱今在否,松竹已非畴昔。”句:《武林旧事·卷五·湖山胜概》:“孤山旧有……巢居阁、林处士庐,今皆不存。”疏篱,一作“竹篱”。

望湖楼:《咸淳临安志·卷三十二》:“望湖楼在钱塘门外一里,一名看经楼。乾德五年钱忠懿王建。”

桃叶:宋·郭茂倩《乐府诗集》:“王献之爱妾名桃叶,尝渡此,献之作歌送之曰:‘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赏析

《念奴娇·西湖和人韵》是吟咏杭州西湖的词。此词把自然美与人物美融合在一起来写。别有一番风味。

词的上阕吟咏西湖美景。开头三句写雨打新荷的声音。荷而曰新,风而曰晚,点明游湖时是初夏的一个傍晚;顶风冒雨,不嫌其烦,反觉雨打新荷“声乱明珠苍璧”,悦耳动听,其游兴之高可想而知。“谁把”二句写雨过天晴,红日西沉,满天云霞倒映湖中。碧水彩霞,相映成趣。“周遭红碧”四字,色彩对比鲜明,西湖湖光山色之美便隐寓其中了。“飞鸟”三句写鱼鸟追逐游船的场景。“翻”“吹”二字用得特别好。“翻”,言鸟在空中上下飞舞;“吹”谓鱼在水里游动吐泡。“惯趁空欲席”鱼鸟己习惯于逐笙歌追游人,嬉戏觅食了。这看似闲笔,其实非常重要,它不仅表现出西湖的自然美,而且表现出入与自然的和谐美。“坐中”二句上承“笙歌席”写与友人豪饮。这既点出游兴之豪,又由今人之豪联想古人之逸,自然地过渡到下阕对林逋的回忆。

词的下阕缅怀西湖名士。林逋少孤力学,刻志不仕,结庐西湖孤山,逋不娶,无子,所居多植梅蓄鹤。有鹤妻梅子之称,其咏梅诗尤负盛名。“遥想”三句,描述的就是林逋的这段生活。“遥想”二字和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过阕用“遥想”一样,可以说是思接千载,有力地振起了全词。彭孙遹《金粟词话》说:“林处士鹤妻梅子,可称千古高风矣。”这也许就是此词所说“处士风流”的含义。“鹤随人去,已作飞仙伯”,是说林逋死后,不仅上升仙界,而且成为飞仙之长,这和称李白为谪仙人,说石曼卿死后成仙主芙蓉城一样,说明其人不凡。林逋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总会让人怀念林逋。“茆舍”二句写林逋故居己不可见,松竹也非畴昔可比。给人一种人去楼空之感。“欲说”三句宕开一笔,写云与水。和上阕“云锦周遭红碧”相照应,谓人已不见,物也不存,只有闲话当年望湖楼下,云水忽上忽下,变幻不定的情景了。“醉中”二句收合并映带“看君”二句,意谓尽情饮酒。您意游湖,不必去想桃根桃叶的故事,并以桃叶反衬林逋,缴足了“遥想处士风流”之意。

评析

《念奴娇·西湖和人韵》约作于宋孝宗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或七年(公元1171年),辛稼轩时任司农寺主簿。此词描写西湖夏日红莲绿荷周遭覆蔽的画面以及雨打新荷的声息动态,十分生动传神。表达了词人不得伸展、抑郁不平和悲凉幽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