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子·欲话心情梦已阑
[清代] 纳兰性德
欲话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环珮只应归月下,钿钗何意寄人间。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
译文

想对你倾诉衷肠时好梦已残,在妆镜中隐约见到你眉如春山。这才深悔以前太过于粗心大意,等闲了韶华没有对你分外珍惜爱怜。

你缥缈的芳魂只能在月夜归来,你遗下的钿钗为什么偏偏寄留人间。我和红烛一起滴残了多少眼泪啊,烛泪与眼泪几时能干?

注释

山花子:词牌名,唐教坊曲名,又名《摊破浣溪沙》或《添字浣溪沙》,双调四十八字,平韵。

“欲话”句:宋辛弃疾《南乡子·舟中记梦》词:“别后两眉尖,欲说还休梦已阑。”梦已阑(lán):梦醒。阑:残,尽。

依约:隐隐约约。春山:女子眉毛的美称。

草草:草率。彭孙通《卜算子》:“草草百年身,悔杀从前错。”

环佩:衣服上佩戴的饰物。杜甫《咏怀古迹》五首其三:“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夜月痕。”

钿钗(diànchāi):陈鸿《长恨歌传》:“久之,玉妃出,揖方士,问皇帝安否。言讫,悯然,指碧衣取金钗钿合,各析其半,授使者日:‘为我谢太上皇,谨献是物寻旧好也。”’

红蜡泪: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红蜡泪。”

几时干:李商隐《无题》:“蜡炬成灰泪始干。”

赏析

上片由梦阑起,接以幻象的描绘,表达了痴情思念的哀伤。首句“欲话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之感。梦已醒,词人与情投意合的妻子生死两隔,把唯一能相会的希望寄托在梦里,词人多次提到梦中与亡妻相会。可是此次,正要与妻子说说知心话,谁料话未及说,梦就醒了,只剩孤独的身影,冰冷的黑夜,让词人无比惆怅。醒来后词人再无睡意,看看四周的摆设依然,在镜子里好象看到了妻子的倩影。下句“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写词人的心理活动,“悔”字是词人情感和心理的写照,词人后悔的是在妻子生前没有认认真真地欣赏她、关心她,没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下片对句益发沉重,由物及人,写物是人非的伤情。“环佩只应归月下,钿钗何意寄人间”,容若连用两个典故,并反用其意,说旧时故物何必再见,徒然惹入伤感,不能自拔。这样的话,自是“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愈见其心情沉痛。这两个典故同时还点明:伊人已逝,心期难再。词义到此而明朗,自是为卢氏的悼亡之作无疑。末句“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明说蜡烛流泪,实指自己泪涟;明问蜡泪几时干,实叹自己伤痛几时能淡。词句暗用义山之名句“蜡炬成灰泪始干”,所以,问蜡泪几时干实属明知故问,容若明明知道蜡烛要等到成灰之时泪才会干,也明明知道自己要等到生命结束之日才会停止对亡妻的思念。

虽然体为小令,但却抒情委婉深挚,一波三折。全词句句滴泪,字字泣血,感情真挚,如从口出,自然而无雕饰,却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评析

《山花子·欲话心情梦已阑》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创作的一首词。上片由梦阑起,接以幻象的描绘,表达了痴情思念的哀伤。下片由物及人,写物是人非的伤情。全词抒情委婉深挚,一波三折,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辑评

现代作家张秉戌《纳兰词笺注》:“从‘记前生’句来看,这首词是写怀念亡妻的。词以景起,由景而引发了伤情。这里说自悔‘多情’。其实并非真悔,而是欲寻解脱愁怀的淡语。如此抒写便更为深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