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清代] 纳兰性德
乌丝画作回纹纸,香煤暗蚀藏头字。筝雁十三双,输他作一行。
相看仍似客,但道休相忆。索性不还家,落残红杏花。
译文

远方的伊人,把信写得长长的,没有最后一行。每一个字,都像她的皱眉,她的笑,她浅浅的酒窝。展开信笺,古筝脉脉,你也无心去弹。它的十三根弦上,飞起了十三双传递相思的鸿雁。

你知道,你的手,旱已只属于她的荷包,她的口唇,她的双手围成的家。然而,杏花落了。你仍未还家。你在边塞,成为了她今生最美的客。

注释

菩萨蛮:词牌名,本唐教坊曲,又名《子夜歌》《重叠金》《花溪碧》,双调四十四字,用韵两句一换,凡四易韵,平仄递转。

乌丝:即乌丝栏,有墨线格子的纸。唐李肇《唐国史补》:“宋毫间,有织成界道绢素,谓之乌丝栏,朱丝栏。”宋袁文《瓮偏闲评》卷六:“黄素细密,上下乌丝织成栏。其间用墨朱界行,此正所谓乌丝栏也。”

回文:原指回文诗,此处代指意含相思之句的诗。

香煤:即香烟,焚香所生的烟。宋张先《宴春台慢·东都春日李阁使席上》:“金猊夜暖,罗衣暗混香煤。” 暗蚀:谓香烟渐渐散去。明王彦乱有“袖香暗蚀字依微”之句。

藏头字:指藏头书信。宋吕渭老《水龙吟·寄竹西》:“锦字藏头,织成机上,一时分付。”

筝雁:筝柱,柱行斜列如雁阵。《隋志·乐志下》谓筝为十三弦之拨弦乐器,故云。

输他:犹言让他(它)。二句言十三根弦的筝柱前后排列,形成了齐整的一行,意谓就让它静静地排列为一行,无心去弹拨了。

赏析

词的上片借物托比,“乌丝画作回纹纸”,词人在收到妻子寄来的信之后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却发现墨迹将诗句的第一个字藏掩了去。原来,这是妻子在和纳兰玩游戏。想到这里,词人心中五味杂陈,前尘往事瞬间涌上心头。本欲移开视线,起身弹拔古筝将心绪转移,怎料抬眼望去,那十三根筝柱前后排列形成整齐的一行:纳兰负手一叹,也罢,也罢,就让“筝雁十三双,输他作一行”,且由着它静静成行在侧吧,纳兰双眼轻闭,相思萦回,就此失了弹拨之心。上片手法欲擒故纵,相思之情若隐若现。

下片词意从夫妻分别时的旧景转到现在纳兰独处的新景,先道“相看仍是客,但道休相忆”,去年离别之时,还能够压制自己的心情,对彼此说着不要相惦记。莫要相思,只是怎的到了如今,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奔涌的思绪.总是只因一个细节就惹起无尽哀思,夜深入独,凄然泪流,“索性不还家”,出了屋后,干脆就不回家了吧。原来,家中满屋子载满卢氏的身影。一触碰便会牵扯出词人漫长且令人窒息的相思。可是,独行在外,怎料秋日之下景色却是“落残红杏花”,遍地都是凋落的杏花。

整首词是一幅适宜远观之画,屋内诗句微浸墨,古筝静默。词人青衫独立在外,落花轻扬。词意低徊婉曲,结尾处悠然不尽,将纳兰痛失爱妻、恨意难平、相思无解的复杂心绪婉婉道来。

评析

《菩萨蛮·乌丝画作回纹纸》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所写的一首词。上片怀念过去,怀念当初自己与爱人以藏头诗来游戏和通信,很有情趣,下片从夫妻分别时的旧景转到现在纳兰独处的新景,孤独寂寞,无聊无绪。全词低徊婉曲,含悠然不尽之意,耐人寻味。

辑评

近代文学家毛泽东《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悼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