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近·惜别
[宋代] 苏轼
挂轻帆,飞急桨,还过钓台路。酒病无聊,敧枕听鸣橹。断肠簇簇云山,重重烟树,回首望、孤城何处。
闲离阻。谁念萦损襄王,何曾梦云雨。旧恨前欢,心事两无据。要知欲见无由,痴心犹自,倩人道、一声传语。
译文

船帆轻挂,大桨急飞,过了一城又一城,到了严子陵垂钓的江滨。喝酒过度,必成病态,以至郁闷而精神空虚。只有依靠枕头,听那大桨发出的叫声可资慰藉,极为悲痛的断肠遊子型的外任官东坡,眼前闪现着的是丛列成行的云雾缭绕的山峰,烟雨重重笼罩的树林。回过头去看,桐庐县城在哪里呢?已经看不到了。

但是顷刻之间就要离开了,分别的愁绪更加使人变得憔悴。那就只有从朝云暮雨的巫山男女欢会的神话梦幻中寻求解脱。不论旧愁还是新欢,对山村的思念也没有了。不大可能再看到山村人了,但是对他们的痴情和思念没变。只有求别人带去一首词。

注释

祝英台近:词牌名。始见《东坡乐府》。元髙拭词注「越调」,殆是唐宋以来民间流传歌曲。辛稼轩词有「宝钗分,桃叶渡」句,名《宝钗分》。张东泽词有「趁月底重箫谱」句,名《月底脩箫谱》。韩涧泉词有「燕莺语,溪岸点点飞锦」句,名《燕莺语》,又有「却又在他乡寒食」句,名《寒食词》。毛稚黄《填词名解·卷二》引《宁波府志》:「东晋,越有梁山伯、祝英台尝同学,祝先归,梁后访之,乃知祝为女,欲娶之,然祝已先许马氏之子。梁忽忽成疾,后为鄞令,且死,遗言葬清道山下。明年,祝适马氏,过其地而风涛大作,舟不能进。祝乃造冢,哭之哀恸。其地忽裂,祝投而死之。今吴中有花蝴蝶,盖橘蠹所化,童儿亦呼梁山伯、祝英台云。」此调宛转凄抑,犹可想见旧曲遗音。七十七字,前片三仄韵,后片四仄韵。忌用入声部韵。

「惜别」:傅注本及元延祐本、吴讷钞本、《东坡外集》俱未收本首,唯见《二妙集》本、茅维《苏集》本、毛本。毛本题作「惜别」,《全宋词》本、曹本无词题。《全宋词》编者注:「案此首《草堂诗馀新集·卷三》误作明商辂词」《汇编历代名贤词府全集·卷四》又误作明刘基词。今《全明词》商辂词卷据《古今词汇·卷二》收入此词,无注。

襄王:战国楚·宋玉《髙唐赋》:「昔者楚襄王与宋玉遊于云梦之台,望髙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崒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遊髙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髙唐之客。闻君遊髙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髙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赏析

上阕以景情反差的手法,反映了东坡胸中的忧愁。「挂轻帆,飞急桨,还过钓台路」,写出了东坡在富春江上轻快行程的生动形态。一个「挂」字,一个「飞」字,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势,形象传神。「酒病无聊,攲枕听鸣舻」,写东坡醉卧船上的情景。「断肠簇簇云山,重重烟树」,情绪一变。以醉眼朦胧中的景物托情,流露出东坡渺茫的孤独感。「簇簇」、「重重」,将沉郁心绪衬托得十分逼真。「回首望,孤城何处?」用设问手法,进一步渲染东坡对桐庐山村哪堪回首的忧叹。那是一幅凄苦的生活景象。

下阕承上一转,写东坡欲摆脱愁情而又无可奈何,只得从神话梦幻中去寻找慰藉。「闲离阻,谁念萦损襄王,何曾梦云雨」,写东坡顷刻离开钓台的沉思,但又被现实阻碍,愁思更加抑郁,人面显得憔悴。有宋代欧阳文忠《怨春郎》词「恼愁肠,成寸寸,已凭莫把人萦损」的滋味。「旧恨前欢,心事两无据」,不论过去了的旧愁也好,还是昔日的新欢也好,内心里对山村的挂记两不存在。「要知欲见无由,痴心犹自,倩人道、一声传语」。这一句承承接上面一句,体现出东坡的挂念之情深入一层。想再一次去看看山村人吧,不大可能了。然而一片痴情依然不改初衷。唯有恳求他人前去捎首词。

全词把欢景与愁情、现实与历史、人世与梦幻、意境与哲理有机地融为一体,思想开放,想象丰富,反映了东坡的悯民思想,是一篇具有现实主义意义的作品。

评析

《祝英台近·惜别》是宋代文学家苏东坡所作的一首词,作于熙宁六年(西元一〇七三年)二月。上阕以景情反差的手法,反映了东坡胸中的忧愁。下阕写东坡欲摆脱愁情而又无可奈何,只得从神话梦幻中去寻找慰藉。该词是一首「惜别」词,通过在水上的见闻、幻想,借历史神话以讽刺积贫积弱的宋王朝的现实,抒发了东坡的忧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