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书

liáng tóng shū

朝 代: 清代

生 卒: 1723 年 ~ 1815 年

生平简介

清浙江钱塘人,字元颖,晚号山舟,自署不翁、新吾长翁。梁诗正子。乾隆十二年举人,十七年特赐进士,授编修。累迁侍讲,以忧归,不复仕。工书法,少学颜、柳,中年用米法,七十后愈臻变化,纯任自然,为当世独绝。有《频罗庵遗集》、《集杜》、《直语补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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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频罗庵论书·与温一斋论书

    尊夫人临帖二种,可谓勤矣。出之闺秀,实所难得。仆细阅之,一笔一画尚不能受我驱使,则笔之一字,于胸中未化也。语云:为高必因邱陵。学书一道,除儿童时描写上大人仿本外,方圆平直粗能自书矣,即当尽心作楷。或日书三五百字不可间断,至半年一年之后,自然渐熟。熟则骨力强、步伐齐、心胆大、性灵出,然后以心之所好,无论晋、唐,把玩之、领会之,略得其趣,再讲临摹,所谓为高之邱陵具矣。然政不须描头画角,较短论长,求中郎之似邻儿童之见也。何以言之?我辈生千百年后,视古人不啻九天之上,万里而远。欲以地下人接馨欬于圆穹,能乎?跬步间探消息于辽阔,能乎?此不待智者而知也。古人何等伎俩、何等才力?而况气运有厚薄,兴会有浅深,宋不如唐,唐不如晋,古人且然,又况今人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今人只写得自家手腕熟,或于高远有小分印合处。若一味临摹,如俗工写真。耳、目、口、鼻尺寸不失,生气尽而神气去矣。仆尝谓帖宜置几案,以自表发,不宜刻画以自缚者,此也。犹之汗牛充栋之书,不禁人看,不必皆背诵也。能背诵亦书厨之绩耳,何益之有?足下之书己臻熟境,但字里行间尚少罄控、纵送之致,则气不足。气不足则留不住贯不下,未审高明以为然否?闺阁自有朋友,互证之何如。

  • 频罗庵论书·答陈莲汀论书

    学书一道,资为先,学次之。资地不佳,虽学无益也。足下有用笔之资,而又好学勤问,不患不进。但临池时最忌愺恅涂抹,神气不属时,停笔可也。总以写楷为要,并以爱看、爱读之书钞写为妙,盖一举而两得之也。

    承问一气贯注,非行草绵连之谓,只是一个熟习自然。草蛇灰线成一片段,须熟后自知,不能先排当也。

    华亭弹琴著指便韵之说,即是笔资之说,足下并不拙钝,又何虑此?

    心正笔正,前人多以道学借谏为解。独弟以为不然。只要用极软羊毫,落纸不怕不正,不怕不著意把持,浮浅恍惚之患,自然静矣。

    凡人遇心之所好,最易投契。古帖不论晋、唐、宋、元,虽皆渊源书圣,却各自面貌,各自精神意度。随人所取,如蜂子采花、鹅王择乳,得其一支半体,融会在心,皆为我用。若专事临摹泛爱,则情不笃,著意一家,则又胶滞。所谓琴瑟专一,不如五味和调之为妙。以我之意,迎合古人则易,以古人之法束缚我则难。此理易明,无所为何者为先,何者为后也。

  • 频罗庵论书·复孔谷园论书

    罗饭牛,名牧,江西宁都人,以画名,能诗,亦工楷法,其为人敦古道、重友谊,宋牧仲高其人,作二牧说赠之。此张瓜田画征录所载。今据所刻黄庭数行,未免甜俗无书卷气。看来其胸中无所蕴酿,不过一作画题诗人耳。向亦未闻有著作,其不避庙讳,则草野无足怪者。舍下藏上赐倪元镇小山竹石树卷,御笔亲题其上,附倪小楷黄庭内景经,全卷不下数千字,真逸品也。惜笔画甚细,不能双钩,即钩摹入石,亦必不能得其神韵,以视罗去而万里矣!因赐物,不敢远寄赏鉴,姑俟之异日之缘也。

    苇闲先生每临帖多佳,能以自家性情合古人神理,不似而似,所以妙也。小册前五版最胜,破邪论序意致亦佳,尊独意不甚惬,何也?窃谓痛快多而沉着少。一语痛快沉着,唯米公能当之。即所谓无垂不缩,无往不收,八字妙谛,亦即古所谓藏锋是也。下此学米者,如吴云壑,可谓痛快沉着,形似、神似,无遗议矣。而骨髓内尚微带浊,可见四字能兼,原不容易,况近今之人乎?近人书尽有初看平平,或看似浅露,而细看、久看不令人厌,此即是沉着能然,不必定于停顿遒郁处见长也。总之,古今人不相及,自晋、唐、宋、元以来,便历历如是,非人不相及,乃古今不相及也。必欲尽以古人衡之,则无完肤矣。即如南宫之妙,若云古穆两字,便己隔尘。盖运会为之,性情为之,不可强也。设使强而至于古穆,则墨猪、木算子等流弊百出,又孰得孰失耶?定武兰亭如麒麟、凤皇,久不可见矣。在唐人自见之者多,而褚登善即用我法行之,全不似定武面目,其势有不能也。而名公亦定不肯为腕下之鬼所缚,取其神而已,取其意而已。吾辈评书似亦只宜如是,不审尊鉴以为何如?

    兰亭诗无论是柳是陶,烂恶之状,不可耐矣。其为庸妄人伪托无疑。前四行断章之义,义字误羲。又诗“羲”字,中都作“乃”,亦前人所未有。尝见有持晋人墨迹求售者,其实不足以欺童儿,居然流传至数十百年之后;而妙迹随烟烬灭者不少,此亦如跖寿颜夭,有幸有不幸也。大抵世间贵耳者多康瓠、鼠璞,幸而为豪家朱户所收,遂得久秘。即遇识者,或掩口芦胡,不欲遽下雌黄,以败人兴,往往然也。天瓶先生跋,但载董公临本云云,而不置优劣,未必非当日为贵人所逼,下此庾语。巨眼人幸弗以一时凭愚护短,更为前人画蛇足也。

    米阴符经果佳,小字中有寻丈之势,有钧石之力。亦有为摹勒所坏者,则太作意处也。群玉堂各札刻皆佳,较官刻颇胜,盖官刻浓拓,亦一累也。

    天瓶楞严修释序藁亦妙,后幅更胜前纸,尾数语尤妙,盖作意、不作意之分。不作意处,自然之妙流出。天瓶先生从颜法入手,颜用弱翰,而先生用强笔,庄楷之作,往往不如行书。以此十二兄亲炙天瓶之门,其所见不审与愚揣有合否?

  • 频罗庵论书·与张芑堂论书

    语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其实耕之所以然,织之所以然,奴与婢了不知也。以其所习,则归之耳。芑堂精心书道,勤学好问,不敢不以所习告。

    芑堂问曰:“古人云,笔力直透纸背处如何?”山舟曰:“当与天马行空参看。今人误认透纸,便如药山所云,看穿牛皮,终无是处。盖透纸者,状其精气结撰,墨光浮溢耳。彼用笔若游丝者,何尝不透纸背耶?米襄阳笔笔压纸,笔笔不著纸,所以妙也。”

    芑堂曰:“腕力如何用法?”山舟曰:“使极软笔自见。譬如人持一强者使之直,则无所用力。持一弱者欲不使之偃,则全腕之力自然来集于两指端。其实书者只知指运,而并不知有腕力也。悟此,则羲之之背后掣笔,政是验其腕力之到与否,无他谬巧也。”

    山舟曰:“藏锋之说,非笔如钝锥之谓。自来书家从无不出锋者,古帖具在可证也。只是处处留得笔住,不使直走。米老云:‘无垂不缩,无往不收’,一语是书家无等等咒。”

    山舟曰:“柳诚悬元秘塔碑是极软笔所写,米公斥为恶札,过也。笔愈软,愈要掇得直、提得起,故每画起处用凝笔,每水旁作三点,末点用逆笔踢起,每直钩至末一束再踢起,下垂若钟乳。不则画如笏,踢如斧,钩如拘株矣!柳公云:‘心正笔正’,莫作道学语看,正是不得不刻刻把持,以软笔故。设使米老用柳笔,亦必如此。”

  • 家居赋答友二首

    【其一】

    卅年蒲柳早衰芜, 壮不如人况老乎。

    苦笋硬差良有愿, 葫芦依相已维摹。

    休言报国文章在, 只合投闲草木俱。

    物不答失天地大, 始终渐负是顽躯。